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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他的外表看不出如今正值什么季节,毕竟杨锦荣自见他第一眼,他便是身上这件皮衣。同时,杨锦荣每日西装革履打领带,飒飒一身正气(总之在他本人与下属看来)进出这个那个部门,自认穿得体面讲究是正派人物之须,大意不得。面对陈永仁,他却不得其解了:难不成做小混混也得穿工作服吗。


陈永仁坐计程车只到路口,亏杨sir夜视能力也不容小觑,老远见他夜跑姿势过来。杨锦荣白天见人的时候对方浑身软酥酥,看得出不是脑袋坏了就是骨头坏了,真让人想不到还有这么大精力忙里偷闲锻炼身体。杨锦荣不知黄志成那时在为他的精力旺盛头疼,也不知陈永仁早学会敷衍了事、满嘴跑火车:我得提升个人业务能力。

什么业务能力,街头斗殴?还是挑衅警察。

陈永仁不吭声了。

杨锦荣不是黄志成,他用着一只手计算出与陈永仁见面的次数。彼时他站在窗边,看黑夜中走来的陈永仁,等对方敲门后相迎,坦然问候。


陈永仁会说,习惯了,轻伤。

他其实没必要说前半句,没必要说“习惯了”,但那是存在杨锦荣臆想里的事实,他替他答了。


陈永仁嫌冷,用敞怀的皮衣将自己包裹,步伐仍不紧不慢。他可能抬头看了一眼,杨锦荣从他的后续动作得到确切答案——他又抬了一次头,两人视线正对。


一个古惑仔,笑得不明就里,堵在警察面前,无论嘴里说什么,语气可能恼火,又可能得意,都得瞩目。“我认得你”是密语,杨锦荣给他的眼神是密语,他们在三方对峙的会客厅读懂彼此的口白及其中含义。除黄叶二人他没必要记住任何警长,杨锦荣与他人无异,此处“无异”单指身份、职位,以至他无从得知眼前长官的姓氏,于警局门口用了顺嘴称谓,开门见山地问了:约我啊,sir?陈永仁有时候是真心地,有时候又懒洋洋地,跟在他大哥后边,跨上某同行的机车,抱着臂痞气尽显:我们可是良民啊sir。只有在那个时候他才认大哥是大哥、警察是警察。眼下踌躇了,他与面前杨锦荣划清界限,在杨锦荣看来乖昧地在心里嘲讽:你们警察不过如此。


他没街头混混的嚣张气,即使杨锦荣再一次见到他时他正在用烟灰缸敲一名大陆人的头,他的狠用在手上,下手狠所以表情狠,被制止所以产生迷茫,表情更迭间更是精准无误的错愕。杨锦荣在努力自问自答了:陈永仁是优等生,他的体面诞生于算计。杨锦荣正道坦途,陈永仁却也混得顺风顺水。


杨锦荣要藏心事,摘下眼镜被模糊谦逊与大无畏,陈永仁不敢猜也猜不出,他说你同别人不一样。杨锦荣问他哪里不一样。他胆子又大起来:你不是好人。杨锦荣否认,说,我是警察。陈永仁做古惑仔,没有小弟,只有大哥跟大哥的大哥,由不可描述原因,换老大比换女人还勤,此不成正比使他缺少某方面经验,面对杨锦荣的高深莫测败下阵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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