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钥匙插入锁孔,扭转。


走廊的灯应声亮起,瞄准楚慈茫然垂下的肩膀直直袭击过去,他停下动作,止住即将开启的门。寂静的夜放大每一处微光、每一声牵动枢纽的机械运转,他不动声色松开紧握钥匙的手,悄悄抵住门沿,自欺欺人地企图恢复原状。他在做什么。晚上九点半,加班之后才能够到家的时间,他站在家门口,经历与同事寒暄和夜路鸣笛声后——站在家门口,比正常下班时间迟了三个小时有余。他沉默地等待红绿灯跳转,等待电梯降落再上升,却在踏出那一方铁匣子时拖重了步伐,止步于一扇漏光的大门。他很少低头,只将一身疲惫现行于自以为适合隐藏的自我独处,然而最为之缄默的沉寂却在今天亮起不属于他的漆黑。


他想后退,跌跌撞撞中仓皇组织僵硬的四肢时因为过于生疏狠狠绊了自己一脚,踉跄着向墙壁折倒。消防通道以往总被一旁的住户堆放杂物,他怎么忘了底下原本是米白色的地砖,又让人郁闷的是它们今天被打扫得锃亮,只需三成功力便能反映出他头顶的白炽灯、听清楚钥匙落地金属与瓷砖刺耳的撞击声,他无能为力,更来不及躲藏,听门因为惯力向外敞开,振聋发聩。原本被抵在室内的白炽光泄洪般铺满他脚下,速度如爬虫迅猛,钥匙也因为高温融化,滚烫地将他焊在原地。金属终于与瓷器相融,他也终于从走廊走进室内,将自己在漆黑中暴露得一览无遗。


韩越从门后走出,不顾他对洪川的躲之不及,强硬地打破“不要开门”的咒语,拽他进去。


楚慈位于客厅正中心,悲哀地发现自己处于被动,从白炽灯到客厅灯不过是进入审讯室的最标准过程,他手腕被铐在韩越掌心,只是犯人需要两只锁|铐将那双手残忍分离,韩越兴许真对他心存不忍,又或是打算给予嫌|犯辩解的机会,肯让他双手合拢互相安抚,暗自劝对方安静一点。可是没办法,他的十根手指没有哪根名为耳朵,听不懂自称大脑的器官的命令,仍然止不住发抖。韩越逼近他,一开始楚慈还能保持面无表情偏头避开眼神交汇,等到韩越欺身上来将人整个人压倒在沙发,他终于化作煎在炭火上的斑节虾,因为猛然升高的油温蜷缩起来。


韩越乐意见他在自己手底下这幅脆弱的模样,他袒|露自己的征服欲,全然不知楚慈早已摆正自己作为他战利品的身份。他把热气喷到楚慈发凉的后|颈,继续从当晚见到对方第一眼便开始的伟业。他对自己的手劲十分了解,甚至自豪于自己能单手按住身下这个漂亮的工程师,反正对方一副没经过太阳光照的模样,反|抗又能有多的力气,只能乖乖受着。看啊,这么好看个人,他是我的。楚慈现在蜷起来紧闭双眼,上衣皱成一团,后|腰十分主动地露在他眼皮底下。韩越把主战场放在楚慈下|半|身,炽热的手掌探下去,来回摩挲布料遮掩下的皮肤。但他捂不热,楚慈浑身都是凉的,因为韩越的动作,因为韩越靠近,因为韩越存在,种种,楚慈从内而外都是凉的。


我说过……韩越有跟他好好耗着的意思,火热滚烫的心脏贴近他,不耻于静谧下突兀的亲|吻声:跟你说过的宝贝儿,我醋性大,有些地方你得忍着。


我没有……


他怎么知道自己哪儿没有,没有什么,什么没有。楚慈只是想停下来,和奢望不要开门一样,可最终门打开了,韩越也不会停,所以他只能反驳,我没有。没想到这在韩越眼里被当作辩解,甚至为他出声答复而诧异,顺势接下去。我当然知道你没有,老公这是防患于未然,不然我问你,今天晚上干嘛去了。楚慈不语。韩越支起身子停下动作,手背不带力气拍拍他的脸,催促道,问你话呢。一阵静默,他终于不耐烦,带着哼笑替楚慈回答了这个问题,楚慈能感觉到热源再次凑近,紧接着韩越贴上他无处躲藏的耳朵,刻意保持不大不小的声音仿佛真的细心不想给他带来压迫,但说出的话却一点温情都不带。跟同事聚餐去啦?为了不想看见我都肯跟你那帮联系方式都没有的同事去聚餐。接着奖励似得亲一下他耳廓。很有本事嘛楚慈同志。


楚慈痛恨自己拥有触觉听觉,以至纵使在画地为牢的黑暗中仍然不可逃避。客厅太冷了。


他暗骂傻逼,但仅仅脱口而出:王八蛋。


韩越看他恼怒只像在观察一只无力挣|脱只能咿呀呲牙威胁的宠物幼崽,不恼反笑。韩越本意绝不是跟楚慈理清对方今晚去哪儿,跟谁,做什么,他的借口太多,随便挑选两个便是楚慈的无妄之灾。他兴致正盛,断然不会因为几句拌嘴停息,生活情趣要有,但前菜不能当主食。禁锢楚慈双手的铁钳松了力,韩越没在意楚慈已经放弃的挣扎,牵引着那双手搭上自己肩头,举至半空中,突然出了声。哎呦,这红得。他一副惊奇的关心模样,仿佛极力撇清自己肇事者的身份、并有大发慈悲的闲心替楚慈揍欺负他的罪魁祸首,好像楚慈这时又成了他的珍宝,托起楚慈受伤手腕的那双手是最虔诚的红绸缎,擦拭珠宝的人是他,将其打碎的人也是他。


别怕,老子还是疼你的。他亲吻夜明珠上自己的烙印,也不知心疼还是惋惜,总之永远喜怒无常,永远是个混蛋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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